【品評】浮躁時代的散文突圍

2015-11-26 11:57:55 來源:臨汾新聞網(wǎng)

浮躁時代的散文突圍

——崔海昀散文《南院里》《文廟》品評

    近來讀到了幾篇愛不釋手的散文。一篇是《文廟》,密實的原生態(tài)景觀感覺到了沈從文《湘西》的滋味。另一篇是《南院里》,綿絨的底層生活景觀活脫著林海音《城南舊事》的氣息。

    作者不是沈從文,也不是林海音,是崔海昀。我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。刮目相看,自然緣于她的散文寫作由此邁上了一個臺階,更在于這些作品成為浮躁時代散文突出重圍的一個先行者。

    欣喜崔海昀沒有成為散文浮躁的同謀者,逐浪者,而是沉定心緒,冷靜頭腦,在文學(xué)的氛圍里浸染再浸染,陶冶再陶冶。我把她的這些散文稱為修煉的結(jié)晶。對,是修煉,而不是熔煉!修煉和熔煉僅一字之差,卻是全然不同的兩種境地。修,是發(fā)自內(nèi)在的;熔,是來自外部的。修是頭腦清醒的自愿選擇;熔是頭腦膨脹的順勢而為。崔海昀能不入熔煉之流,獨守修煉之道就更為困難。

    先說《文廟》,這是一篇落盡豪華的文章,也是一篇最見真淳的文章。開頭即寫,“從溝底往上走,是一個長長的帶拐彎的陡坡。”這話很普通,普通得就像黃土地一樣,沒有任何修飾。

    可是,卻是極富蘊含的一句話。讀完全文就會明白,文章是寫村校和在村校教書的張先生。

    張先生既教書又育人,這不就是“從溝底往上走”?往上走當(dāng)然不會直截了當(dāng),也就是個“長長的帶拐彎的陡坡”。拐彎和陡坡都在喻示“往上”的艱辛,張先生就如此艱辛了30年,能不讓人可親可敬?張先生是在艱辛地教書育人,文    章中卻不見一句教書育人的大話。能夠看到的是樸實無華的細(xì)節(jié),“起得太早,大部分學(xué)生沒吃早飯,趁張先生不注意,從衣兜里掏出一塊烤黃的干饃,不時偷偷啃一口。教室里除了朗朗書聲,就是‘嘎嘣嘎嘣’的聲音。講臺上的張先生威嚴(yán)地掃一眼,‘嘎嘣’聲戛然而止。目光一收回,聲音又此起彼伏。下課后,張先生站在講臺上,語氣溫和地說,上課時啃干饃,是對古代圣賢的不尊重,還影響別人聽課,是不允許的。他就那樣清淡地一說,許多同學(xué)卻瞬間羞紅了臉。從此,課堂上再沒有‘嘎嘣嘎嘣’的聲音?!睆埾壬宓匾徽f,學(xué)生在改變,“溝南人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,自從張先生來到溝南,村里的娃娃見了長輩恭敬問好,言談舉止彬彬有禮。文明像春天的陽光,遍灑在溝南的街巷里?!睍r下的學(xué)校,比南溝那文廟里的校舍闊氣多了,可是培育的學(xué)生如何?別看中考、高考可以蟾宮折桂,照樣朝著紅燈橫沖直撞。此時無聲勝有聲,療傷醫(yī)病不一定非要刨刀和鋼針。

    張先生那時是吃派飯的,這一日派在一個學(xué)生家卻不去了。學(xué)生回家母親已準(zhǔn)備好飯菜,等送到學(xué)校時才知道,先生的家人來了,湊在一起正啃涼饃。恰如學(xué)生的母親所說,“先生是怕給咱家添麻煩。”如今,當(dāng)一些教師和教授一起與商潮共舞,謀劃將家長口袋里的錢據(jù)為己有時,張先生的品格絕不是過去式,早應(yīng)成為這個時代的標(biāo)高。寫這一切時,崔海昀沒有大張旗鼓,沒有渲染夸張,仍舊平靜心緒,娓娓道來,卻在和緩中將平常人物奇崛起來。

    《南院里》與《文廟》無異,也是平淡而深沉,拙樸而機(jī)敏的杰作。院是平常的院,人是平常的人,事是平常的事,敘述用的是粗茶淡飯式的口吻,卻深深沉入到中國數(shù)千年文明的教化當(dāng)中。且看三兒兩次回到南院的情形。一次“他騎著自行車從縣城回來,大門底下的人便‘呼啦’圍住他,問長問短。有托付安置工作的、有打聽政策的,三兒笑著從口袋里掏出紙煙,一人一根敬過去,蹲在大門下一一回答嬸子、大爺?shù)膯栴}。末了,和大家嘮嘮嗑兒,說說家常?!焙脻饬业泥l(xiāng)情,真應(yīng)了那句老話“人不親土還親呢”!再次回來卻另是一種情形,“三兒帶著新娶的媳婦回來。他們進(jìn)了大門口,坐著聊天的人立即全都噤了聲,默默低頭做手里的活計。三兒掏出煙敬,沒人接。掏出糖果,也沒人應(yīng)。一個小男娃剛伸出手,就被一旁的奶奶狠狠打了一把,拽起來往家走。一邊走一邊數(shù)落:‘不學(xué)好,長大讓人戳脊梁骨!’”遭到了冷遇,還被指桑罵槐,為何?只為三兒拋棄了務(wù)農(nóng)的媳婦——秋兒的母親,另娶了個當(dāng)干部的媳婦。拈花惹草,喜新厭舊,在南院人心里是陳世美,是沒良心的白眼狼。為何如此?村風(fēng)使然,院風(fēng)使然,風(fēng)尚來自遙遠(yuǎn)的上古年代,文章曾在前面出現(xiàn)過“帝堯之世,天下大和,有八九十歲老人,擊壤而歌”的鋪墊。初讀時,似乎這話的出現(xiàn)有些突兀,讀到三兒再次回鄉(xiāng)時方才明白,這是作者巧妙的伏筆。淡淡的一筆,留給讀者無限遐思。

    三兒兩次不同回鄉(xiāng)的背后,肯定潛藏著悲歡離合的故事。一般作家捕捉到這樣的題材,會大肆渲染,賺取讀者的眼淚。崔海昀卻不,還是淡淡的描寫?!扒飪旱哪赣H仿佛早有預(yù)感。當(dāng)這一天真的來了,沒有像潑婦一樣哭鬧,悄沒聲息辦了離婚手續(xù)。當(dāng)她帶著三個孩子要離開南院里,回頭望一眼自家大門時,往事一下子涌上心來,眼淚像風(fēng)中的棗花一樣撲簌簌下落。”這就把鄉(xiāng)村女人忍辱負(fù)重的美德寫到了極致,她也流淚,流得很上檔次,“棗花一樣”。作者使用比喻,比喻得和農(nóng)家的情感氣氛沒有一點點割裂,還堪稱天衣無縫。好的文章總是講究氣韻貫通,由此也能夠感到崔海昀落筆的不俗。

    崔海昀文章的種種妙處,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窮極的。這種爐火純青的功夫,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蹦起來探到的。還是回到前面的話題,這是修煉,是甘于寂寞,甘于冷落,潛心閱讀和感悟的結(jié)果。也許她沒有惹人垂青的欲望,可那文章你不垂青還真不行,可謂是無意插柳柳成蔭。不知不覺,她突出了浮躁時代浮躁散文的重圍,以沉靜安閑的心態(tài),拙樸平和的文字,活畫出了一幅幅世相圖。展卷捧讀,仁者可見仁,智者可見智,讀者層次不同,讀出的感受不同,這才是文學(xué)審美的高雅層面。喬忠延


     

責(zé)任編輯:秦芳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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