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】好家風(fēng)代代相傳

2018-11-17 09:25:02 來源:臨汾新聞網(wǎng)  

好家風(fēng)代代相傳

馬五鎖

  2009年我退職休養(yǎng),當(dāng)天晚上一夜難眠。春秋更替,風(fēng)雨兼程,坎坷跌宕,酸甜苦辣,一幕幕、一樁樁涌上心頭,恍若就在昨天。在經(jīng)歷了短暫的往事追憶、思想碰撞、情感糾結(jié),心態(tài)和情緒很快得到了調(diào)整和平復(fù),毅然選擇了重回生我養(yǎng)我、熟悉又難忘的故里——要里村,開始了豐富多彩的退休生活。

  故居情結(jié)拉開了退休生活的序幕。

  靜坐沉思,記憶猶新;父母恩德,感動我心。養(yǎng)育我們長大的日日夜夜,刻印在兄弟們的腦海中;教育我們成人的點點滴滴,滲透在姊妹們的血液里。

  1978年的一個清晨,有人給我捎話說父親突然患病,讓我趕緊回去。我心急如焚,一路小跑趕到和平醫(yī)院,父親已經(jīng)躺在病床上,昏迷不醒,不省人事!我想親自送父到太原治療,可醫(yī)生已下了病危通知,本家叔叔勸我趕緊回家準(zhǔn)備后事。隨后父親被抬回家,不久便溘然長逝。

  父親是地地道道的農(nóng)民,他的性格如黃土地一樣,沉默、負(fù)重、剛強;村里人少、地僻、交通閉塞,每天日出而作,日落而歸,一生與黃土地打交道。從我記事起,父親一撂下鋤頭就下煤窯,一出煤窯就種地。種莊稼、下煤窯,幾十年重復(fù)著、輪流著干這兩檔子活。一輩子三更燈火五更雞,起早貪黑,勞苦一生,從無間歇。

  父親16歲時,爺爺去世了。作為家中的老大,生活的重?fù)?dān)全壓在了他的肩上,咬著牙和母親一起孝敬奶奶,撫養(yǎng)四個叔叔,兩個姑姑,一個侄兒,直到叔叔成家、姑姑出嫁、侄兒長大。跟叔叔分家,自己卻房無一間、地?zé)o一壟,還背了一身饑荒。奶奶嘆氣地說:“唉!誰讓你是老大呢?該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囊獡?dān)當(dāng)呀!”

  之后,便離開了南莊村到要里村謀生。開荒種地,下煤窯,餓著肚子維持生計,勒緊褲帶償還債務(wù),牙縫里摳米供我們上學(xué)。

  種莊稼,常常披星戴月,早出晚歸。有一次由于月光太亮,父親以為天亮了,趕著牲口到南山耕地,半路上貓頭鷹“嗚呼”“嗚呼”地叫,遠(yuǎn)遠(yuǎn)近近的狼高一聲低一聲,遠(yuǎn)一聲近一聲地嚎,父親嚇得躲在老牛的肚子下,大氣不敢出,一直等到天明,才開始犁地。

  我在和平完小念書,父親下煤窯,學(xué)校每周安排學(xué)生抬炭。我知道父親經(jīng)常是餓了喝口涼水哄哄肚子,肚子“咕咕叫”依然堅持干活。每到學(xué)校抬炭的這一天,我就不吃早飯,把省下的窩窩頭,用一張寫了字的紙包住帶到煤窯上,托往外拉煤的一個同村叔叔帶進煤窯給了父親。盡管這個時候我肚子里也“咕嚕咕?!表?,但想到父親吃著那塊窩窩頭,我就十分開心??墒遣灰粫?,拉煤的叔叔又將那塊窩窩頭原封不動地帶了出來,說父親說他不餓,讓我趕緊吃了。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我知道父親舍不得吃,于是我又堅決地讓叔叔再把窩窩頭帶進去。窩窩頭捎了兩個來回,最后還是回到了我的手里……一塊窩窩頭,子捎進去,父送出來,誰都不肯吃。我哽噎著把窩窩頭揣進口袋,眼淚撲簌簌掉在地上。

  父親同樣是好兄長。爺爺去世后,每年夏天,為了讓我的叔叔姑姑們也能吃上西瓜,早上四點起床,擔(dān)了百十來斤玉米到幾十里外的趙城換瓜,頂著烈日又從趙城挑著幾個西瓜回家??粗霉檬迨鍌兂?,自己卻一口也舍不得吃,還說自己不喜歡吃西瓜。

  當(dāng)我還沒從父親去世的悲痛中回過神來。第二年,又失去了慈祥的母親。

  從我記事起,母親白天幫父親收秋打夏,不僅在場邊地頭、家里家外操持家務(wù),晚上還在昏暗的小油燈下紡線織布、納底做鞋、縫補漿洗。我睡醒一覺母親還在忙;早上我醒來,母親早已起床做飯掃地,開始了一天的活計……

  剛強的母親無論怎么貧困、勞累,家里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,每個孩子也都穿得干干凈凈。逢年過節(jié),母親總會給我們把衣服縫補漿洗得干凈利落。每年除夕,母親都一夜不合眼,忙這忙那。

  母親善良堅忍,為了這個家什么苦都能吃,什么罪都能受。為了讓我們少餓肚子,母親挖野菜、擼榆錢,變著花樣給我們找吃食,自己經(jīng)常只喝點湯。母親做人要強,不是自己的東西堅決不要。為了讓我們姊妹有核桃吃,五六十歲的母親爬到核桃樹上找人家打剩下的核桃,扒開野草撿落下的核桃,而她自己常常帶著微笑,靜靜地看著我們吃。

  母親上敬老人下愛子女。在那貧窮的歲月里,家里一有什么稀奇吃食,母親總會第一時間給奶奶送去。記得有一次,姐姐給母親拿來一些棗,姐姐剛走,母親就用圍裙兜著送給了奶奶。

  母親深明大義。她能和父親共同承擔(dān)起17口人的撫養(yǎng)和贍養(yǎng)責(zé)任,絕不是一般婦女可以做到的。她勤勞儉樸,忍辱負(fù)重、任勞任怨。有個病病痛痛,能忍就忍,能挨就挨,母親忍受的艱難困苦一點不比父親少。

  父母是教科書,苦難是營養(yǎng)劑。我的父母親均出生于貧困家庭,是普通勞動人民中的一員,也是千萬父母中的一員。她(他)們的一生忠孝善良、勤勞儉樸、勞苦功高。在極其艱難的情況下,撫育我們長大成人,實屬不易。他(她)們是平凡的人,卻是偉大的父母。雖沒有驚天動地的業(yè)績,也沒有識文斷字的文化,但受中國傳統(tǒng)道德熏陶、感染,深諳為人處事的道理,有憐憫的心腸、慈善的情懷,有耕讀傳家、積德讀書的濃厚意識,并孜孜不倦地言傳身教。尤其十分重視讀書。在上個世紀(jì)五六十年代的農(nóng)村,讀書人少,父母為了讓我們能夠走出大山,勒著褲腰帶,咬著牙供我們讀書,為我們家庭和家族命運的改變奠定了基礎(chǔ)。大哥積極報名參軍,抗美援朝、保家衛(wèi)國,在部隊入黨,立功受獎,復(fù)員后在大隊長期擔(dān)任基層干部;二哥十二三歲直接考到了太原第三中學(xué),學(xué)習(xí)特別好被保送到高中,一年后入黨,高中畢業(yè)后保送到中國科學(xué)院地球物理研究所。在上學(xué)期間,每到臘月二十幾,天寒地凍,積雪盈尺,母親總會站在村口柳樹邊,望著遠(yuǎn)方,盼著二哥回家,盡管臉凍得通紅,總是搓著手來回走動,等二哥回家過年。狂風(fēng)大雪對她無可奈何,只有看到兒子的急切心情,化冰雪成溫暖。

  父母親除了對我們的學(xué)習(xí)關(guān)心外,更注重我們的為人。他一直奉行“天下孝為先”“長兄為父”的思想觀念,對爺爺奶奶極盡孝道。父母親一直信奉“善有善報、惡有惡報”的禪理。要求我們兄弟姐妹牢記嚴(yán)于律己,寬以待人。這也是祖輩、父輩留給我們的寶貴家風(fēng),深深影響著我們幾代人。

  父母出生在那個兵荒馬亂、困頓流離的年代,經(jīng)常遭遇抓兵、征糧,家家戶戶窮得揭不開鍋,無法安身立命。為了討個活命,父母將三哥送給燕南莊一家條件稍好些的人家,四哥也被同宗叔叔帶去做養(yǎng)子。每每想起這兩個哥哥,母親就暗暗抹眼淚,父親就嘆著氣安慰母親:“跟上人家比跟上咱好活,孩子們健康康康的大了比什么都強!”在他們心里,手心手背都是肉啊。如果不是實在生活不了,怎么舍得將孩子送人?

  父母對我們的影響潛移默化、潤物無聲,滲透在點點滴滴之中。我從小就十分勤奮,生怕對不起父母。上中學(xué)期間,勤工儉學(xué),給人擔(dān)水、賣炭、扛電桿、挖地基、賣磚,從不偷懶。從城里到麻姑頭公社,沿途幾十根電桿都是我和幾個同學(xué)扛的,肩膀上、手上全是血泡。換來的錢用來繳學(xué)費,減輕家庭負(fù)擔(dān)。為了做成一件事,有決心、有韌性、有目標(biāo),別人無法吃的苦我能吃。參加工作后,兢兢業(yè)業(yè),勤奮供職,做人的良善和對職業(yè)的盡責(zé)始終是我的堅守。對幫助過我的人常存感恩心,不做負(fù)心人。

  父親去世后,我已經(jīng)成家有了孩子。我深知父親雖然深深愛著我們每一個孩子,但他最放不下的是因腦膜炎后遺癥不會說話的六弟,六弟的婚事成了我心頭的一塊心病。為了給弟弟成家,我常常拿著罐頭、雞蛋等“好東西”四處托媒。有一天聽說鄰村有個姑娘,就趕忙找媒人去說親。當(dāng)時雨大坡滑,又沒有躲雨的地方,我在雨中向上走一截溜一截,手腳并用才從泥坡上爬上去。泥水、汗水和雨水合在一起,讓我成了落湯雞,但心底只有一個念頭:為了報答父母的深恩,為了弟弟能有個家,我豁出去了。

  幾經(jīng)周旋,事情還算順利。但彩禮數(shù)字驚人:1380元錢、300斤麥子、28斤棉花。當(dāng)時對于我們家來講是個天文數(shù)字,是一般正常結(jié)婚彩禮的數(shù)倍。是我年收入300多元的4倍多!我和二哥一道求親告友、東拼西湊,三塊五塊錢、十斤八斤糧,費盡周折總算湊齊彩禮,給弟弟娶妻成家。我妻子和我一樣出生于貧困家庭,幼年喪父,母女苦度春秋。她勤勞儉樸,通情達(dá)理,每逢大事總替我著想,為我分憂解難。面對彩禮的巨大壓力,一邊安慰我:“弟弟成家事大,債務(wù)事小。”又一邊節(jié)衣縮食,咬緊牙關(guān)支持弟弟的婚事,才使我實現(xiàn)了這份心愿。其實我心里有多沉重,只有天知道。星移斗轉(zhuǎn),春秋更替,侄女、侄兒相繼長大成人,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。我和妻子又費心操勞,托媒說親,全家舉債,不惜一切為侄兒成婚,將兩個侄女出嫁。為兩輩人操勞婚事,為弟侄成家立業(yè),在當(dāng)?shù)貍鳛榧言挕?/p>

  愿我們子孫,以家史為鏡,傳承、踐行老人遺留的家訓(xùn)、家風(fēng),代代接力,輩輩相傳。


     

責(zé)任編輯: 吉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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