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回故鄉(xiāng)的小院

□ 辛宇卉

　　去菜市場買回來幾個玉米，在氤氳的淡香里剝著皮，每剝一層，心底的時光就清晰一分，沉睡在歲月深處的遙遠場景被回憶喚醒，帶著熟悉的親切。

　　夕陽西下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。不大的院子里，堆滿了剛剛從地里收回來的玉米、花生、谷子等。吃過晚飯，一輪圓月爬上了樹梢，整個小院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清輝中。大姐和二姐鉆進花生堆里摔花生，我和母親在飛快地剝玉米皮,父親在一旁清理場地，將剝好的玉米系在一起掛在架子上，弟弟則嬉鬧著滿地跑，一會兒幫忙撿拾花生，一會兒又爬上了搭玉米的架子。

　　靜靜的夜，涼涼的風，小山一般的玉米堆，院里的一切都那樣安詳。花生摔在板凳棱上的“砰砰”聲，撕玉米皮的“呲呲”聲，還有全家人邊勞作邊閑聊的談笑聲，回蕩在院落里，回蕩在我們每個人心間。

　　眼看著“玉米山”越來越小，掛在架子上的玉米棒子和裝進袋子里的花生越來越多，母親臉上笑開了花，我們姐弟幾個也跟著喜不自禁。豐收的喜悅和滿足在心間流淌，小小的院落里，縈繞著溫暖和希望。

　　多年以后，深情回望，心中定格著這樣一幅遙遠的畫面：清朗的月亮，靜謐的院落，不停翻飛勞作的手，頑皮好動的弟弟，其樂融融的場面，一切都美好得讓人心醉神迷。

　　后來，我們姐弟幾個漸漸長大了，陸續(xù)離開了家。再后來，父母年紀大了，也不再種地了。這些年住過各式小院，步梯樓房，現(xiàn)在又住上了電梯房，生活比過去方便了許多，也不再需要打理農(nóng)活，但在歲月的風塵里奔波勞碌，還是常常會想起故鄉(xiāng)那灑滿月光和笑聲的小院。它給我疲憊的心靈以深遠的慰藉，始終在歲月深處溫暖著我。

　　前些年，父母搬離了老家，住到了我們跟前，老宅院也被賣了。那樣的場景，徹底回不去了。曾經(jīng)有一度，因為院子賣得倉促，我的心里久久不能釋懷。多少次午夜夢回，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曾經(jīng)熟悉的小院。

　　棗樹的清香氤氳在小院里，幾間北房安靜地睡著，美麗的月色下，那身著綠衣的玉米堆成了小山，似乎在召喚著我。夢醒之際，枕上常常濡濕一片。

　　倏忽間，故鄉(xiāng)的小院離別我們也有十多年了，我也漸漸習慣了在異地的生活。在生活的浪潮中沉浮起落，時常會想起那傾注了無數(shù)心血的小院，那雕刻進生命里的溫馨情景。小院雖已不復(fù)存在，但從那里生長出來的夢想與希望，一直陪伴著我，走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。

　　久久地注視著手里的玉米棒子，輕輕地撕開一層層外衣，仿佛撕開昔日凝重的幕布。光陰荏苒，韶光已逝。幾番夢回故鄉(xiāng)的小院，那里已然是棗子掛果，月季飄香，剝了皮的玉米，一串串掛在院墻上，訴說著動人的故事，蕩漾著無邊的眷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