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了聲聲

2014-06-24 20:26:56 來源:臨汾新聞網(wǎng)

作者:匿名

第一聲蟬鳴是夏天已經(jīng)兵臨城下的槍響。接著蟬聲開始大規(guī)模集結(jié),把一座座村子攻陷。“知了叫,暑天到”。和其他季節(jié)不同,夏天是有聲版的,蟬聲是夏天的畫外音。燥熱襲人,蟬聲熱辣。燥熱在蟬聲里發(fā)飆,蟬聲在燥熱里發(fā)酵。那情形就好比火與風(fēng),風(fēng)助火勢,火借風(fēng)威。歌里唱道: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”,夏天的味道也是知了們唱出來的。

每年夏天都要回村子里小住,在蟬聲里消磨這段難熬的日子。老屋躲在一片濃綠里,一腳踏進綠蔭匝地的院子,夏天便遠了。那份清涼是沁心透骨的。院子里種著刺槐、梧桐、還有榆樹。這些樹在小院以外的其他地方,正被那些來錢快的速生楊取而代之。年去年來,它們和老屋寂寞相守。只有在夏天,它們的枝丫便成為蟬飆歌的戲臺,晝夜歌聲如織,足以抵消大半年的孤寂和冷清。

晨曦里一陣鳥鳴脆脆地滑過,如夜露一般清亮透明。鳥的余音還在樹枝間縈回,一聲嘹亮的蟬鳴就破空而來。春天是鳥兒的。在夏天它們就有些過氣了。它們的啁啾啼囀實在不適合用來表達熱辣滾燙的夏天。這個季節(jié)是專屬蟬的。蟬才是夏天獨一無二的代言。在夏天灌制的唱片里,作為主唱蟬有足夠的資格保證自己版權(quán)所有,侵權(quán)必究。

蟬們用嗓音的實力顯示自己地位的不容置疑。清晨第一聲蟬鳴好似一聲令下,每棵樹上早已蓄勢待發(fā)的蟬們,開始你唱我和。擊鼓傳花一樣,以樹為單位開始拉歌。那是一種宣示,向那些已過氣的鳥兒,宣示是我們正一路躥紅;那也是一種展示,展示作為舞臺新寵,自己的唱功該是多么了得。蟬聲像柴草上的火星,疾速蔓延開來,呼呼呼,轉(zhuǎn)眼間就成控制不了的燎原之勢。其實更像那決堤洪流,洶涌澎湃,勢不可擋。頓時,那鳥鳴像片樹葉被疾速的漩渦吸附,轉(zhuǎn)瞬沒了蹤影。村子在蟬聲里漂浮起來。

蟬聲本來是一個調(diào)門到底的,到底顯得單調(diào)而干燥。但在清晨不是。沾著夜露的濕氣,那聲音里就有了一種水靈靈和脆生生。多聲部的大合唱里也就有了幾分頓挫抑揚,甚至講究了點兒起承轉(zhuǎn)合。我想每棵樹都是蟬集聚的部落,而蟬部落的頭人又非那個領(lǐng)唱莫屬。有一副技壓群雄的好嗓子,就好比江湖上功夫絕頂?shù)睦洗?,地位是鐵定了的。領(lǐng)唱的聲音高亢,嘹亮,淳厚而綿長。韌如皮革,亮似銀劍。它的鳴叫不僅是大合唱的前奏,還是每次間歇的過門。是滿院蟬聲的魂兒。

有一個午后,黑云翻墨,一場大雨就要不期而至。蟬們都凝神屏息起來。原本沸反盈天的樹叢,一下子靜默如曲終人散的舞臺。我就覺得小院的夏天在那一刻失去了幾分真實感。沒有了蟬聲的夏天就是一只水份盡失的水果,干癟而無味。平日灌滿蟬聲的耳朵,在戛然而止的聲音空白里顯得有些不自在。那場雨勢造的不小,結(jié)果在一陣狂風(fēng)過后無疾而終。然后云開日朗,天該怎么熱還是一如既往,溫度提速快得像大奔。蟬第一時間就全體上崗,各就各位,然后開始集體發(fā)威,在明媚的熱辣里,亮起明媚的嗓音,更賣力地補上當(dāng)天所缺的功課。在酷熱里發(fā)酵的蟬聲又開始濃霧一樣彌漫開來。

于是在蟬鳴里,也就是在知了的叫聲里,那個燥熱的午后變得那么火爆撩人活色生香起來。

 

責(zé)任編輯:楊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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