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以來,我都很迷戀冬日的雪。
兒時我最喜歡雪后與兄弟姊妹們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。
有一年冬天來的特別早,雪也很大。那天早上,準(zhǔn)備做早飯的母親去鏟煤,門卻怎么也推不動,便嚷嚷著大家起來去掃雪。我一聽下雪了,高興地一骨碌從熱被窩里爬起來,急忙穿好衣服下了地,飛似的跑出屋外。
鄉(xiāng)村冬雪的清晨,成了銀色的世界。村前莊后,高高低低的屋檐上,頂著一層厚厚的雪,老樹的枝丫也都好像被鑲了一個銀邊兒,整個村莊被這美麗的冬雪所遮蓋,好個幽靜潔白的世界,讓我癡迷。
淘氣的麻雀們,嘰嘰喳喳地從老屋的屋檐下歡快地飛出來,煽動著輕盈的翅膀,落在院子里那棵大榆樹的枝丫上,那枝丫上的雪,頓時顫抖著飄落而下,落我一身,一些雪花從領(lǐng)口落進我的脖子里,哇!好冰呀!頃刻打個冷戰(zhàn),可一點兒也沒有減退我對冬雪的興致。
我們用紙殼給堆好的雪娃娃糊了個彩色的高帽子,用兩塊雞蛋大小的煤塊,當(dāng)雪娃娃的眼睛,再用紅色的辣椒做雪娃娃的鼻子,我拿出自己紅黃黑三色相間的圍巾給它圍上,虎子哥拿來爺爺秋天剛扎好的兩把掃把插在雪娃娃的兩側(cè),活像一個伸開雙臂的人,要擁抱我們似的。
看到自己動手堆砌成的雪人,頗有成就感,我們開心地手拉著手,圍著雪娃娃追逐著,盡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,但誰也不感覺到累。雖是零下20多度的氣溫,我們卻感覺渾身上下熱乎乎的,個個臉上都是通紅通紅的。
做值周的那幾天,趕早去給教室的爐子生火,我乘著啟明星和銀雪的光輝去上學(xué)時,一路上沒有一盞路燈,但雪映襯著的小路不再那么漆黑了,聽著被踩得吱吱作響的雪,我左肩背著書包,右肩挎著裝有干柴枝的布袋,晃晃悠悠地走著,享受這富有節(jié)奏的聲音,哼著不知名曲調(diào),行進在上學(xué)路上,心里不那么恐懼。
冬日,鄉(xiāng)下小學(xué)的課間,孩子能娛樂的方式也是最喜愛的活動就是打雪仗,同學(xué)們自發(fā)地尋找目標(biāo),有出其不意被打的,也有合伙群追圍打的,有遭受襲擊而奮起反擊的,但憨頭憨腦的總是最先被打倒在地,頭上臉上脖子里都是雪,漂亮女同學(xué)也是被群追猛打的對象。
在松散的嬉戲中,誰打了誰,誰被打了,有時 候很難分清楚,個個不知疲倦地在操場上撒歡子跑起來。
下午放學(xué),昨晚值日,等我回到村莊,已經(jīng)是明月高懸了,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,借著月色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,一不小心跌倒了,我大口地喘著粗氣,沒了力氣。我索性靜靜地躺在小路上,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,它輕輕地灑落在我的臉頰上,那么溫柔,那么細膩。紛飛的銀雪與我做伴,讓我忘記了一切,在許多人的眼里,雪代表著冬,而冬是死寂的、恐怖的,城里人也不大喜歡雪,一下雪,交通管制,出行不便,甚至有人會詛咒這該死的冬的來臨。然而生長在農(nóng)村的我對雪卻情有獨鐘,奶奶說過的一句話:雪,雪,大大地下,蒸得饃饃車轱轆大。就在我上學(xué)的這條小路旁就是大片大片的冬麥地,雪給它蓋上了厚厚的被子,來年春天雪融化了,冬麥有了充足的水分滋養(yǎng),秋后才會有個好年景,對一個水資源缺乏的干旱之地,一戶農(nóng)民能吃飽,一個村莊能豐收是莫大的幸福,而一切都離不開雪。
作者:段蓉萍
責(zé)任編輯:鞏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