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情深

2009-10-24 09:42:00 來源:臨汾新聞網


 我的家鄉(xiāng)地處汾西縣西南邊陲,是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山村。仿佛是籠中的小鳥,很早的時候,“仗劍闖天涯,一琴彈世界,在滄桑與浪漫中前行”,便成了我癡癡的夢想。
 后來,果如所想,便走了天涯,離了故鄉(xiāng)。但沒有蕭劍的豪邁與琴棋的詩意,大部分的時間只能把家鄉(xiāng)藏進心與夢中,在現(xiàn)實里負重前行。前些天,夜不能寐,靜坐數(shù)寒星的時候,情思難奈,便寫了一首七古,其中說,老生殘夢鄉(xiāng)關事,青春韶華游人思。急雨撲地揚場亂,紫陽上山挑糞忙。一嶺翠煙九重霧,兩溝農家十里土。這是真實的對我的家鄉(xiāng)的記憶,一切都是最為淳樸的美麗。可是,有一點,我不愿意寫,那就是不得不承認整體條件太差,否則,我們年青的一輩甚至是部分中老年不會輕易地選擇義無反顧地出行。山村的偏僻與整體條件太差,在市場經濟步步來臨時,逐漸有了難以掩飾的尷尬。這其中,交通不便幾乎成了很多外地女子不愿嫁入我們那邊一致的理由。其他不利都在其次,影響到男婚女嫁的事似乎不再是小事,在鄉(xiāng)親們內心的世界里,這已不是“晴天一身土,雨天一身泥”那么簡單!但是,二百多口人的村子,十余里路,要變?yōu)槠教拐麧嵉陌赜偷缆?,在近十余年里因為經費的問題竟然成為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,成為村人的無奈。
 那天,并沒喜鵲的捷足先登,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,一位鄉(xiāng)親來臨汾了,興致勃勃地談起國家支持即將動工硬化鎮(zhèn)子到我們村里的道路。其時,我驚詫于自己的喜悅,因為這在當前大好形勢下,似乎不是什么新聞。但我還是雀躍起來,認為這是非常值得祝賀的事情,急著給鄉(xiāng)親添茶倒水的同時,也想起自己于家鄉(xiāng)路途中的“精彩表演”!
 九歲那年,正值麥收時節(jié),熱浪滾滾,滿山的灌木在炙陽之下垂頭喪氣,無精打采,路邊的石頭似乎都在喘氣。在山的底部,窄窄的小路,剛容平車通過,一車的麥子,高高地聳立,仿佛一座山,壓得人心慌。舅舅把著平車,騾子的韁繩抓在農家少年也就是我的手中,路上全是砂礫石塊,坑洞連綿,晃晃蕩蕩中,我的心懸了起來,一直上升。本來 路的顛簸,已是人的負擔,但是,不容懈怠,絲毫不敢,因為很快要上坡了,四五十度的坡,甚至六七十度,人與牲口都在奮發(fā),隨著舅舅的喝聲,腳起,蹄揚,塵飛,氣喘……我不敢停留半步,這是多少次的經驗,不單是要上陡坡,還因為上坡的同時是九十度的急轉彎!這也是技巧,拉韁的人必須跑在騾子的前面,急推它的籠頭,引導它的方向,否則,奮進的人連同一切都有可能直跌入側面的溝內!
 年幼的我看不到高大的騾子,和以往一樣,拼了吃奶的勁往上撲,但是,路不是一般的路,在石塊中跳舞的我失敗了,舅舅驚恐的神色使我意識到自己的不妙!抬頭一看,自己不可思議地鉆入了騾子肚子下面,抬頭看去,滿目淌汗的皮毛!大約十四五歲的時候,我能獨立上地割麥子了。有一次,農村的夏收是最講究搶時間的,大家有龍口奪食這一說法。因為,當時完全是手工收割,靠的是飛舞的鐮刀和晃動的挑擔。初生牛犢不怕虎,有一次,我一人在天未亮的時候就奔入地中,揮動鐮刀,開始了快意地前行。待到日上山頭之時,渾身疲憊的我看著遍地排列的戰(zhàn)果,獨自笑出了聲。為了進一步體現(xiàn)自己的業(yè)績,我把麥子扎了捆,計劃扛到大路邊上。或許是人太小,力量不夠,或許是路難行,多曲折。猛力一扛,蹣跚前行,踉踉蹌蹌,沒走幾步,腳在路面上一滑,在坑洼中一傾,猛然將人連同麥捆骨碌碌向后滾去,直滾到我家坡地下又一塊坡地的壟邊沿,才緊急剎住,渾身的土與刷刷的冷汗,發(fā)白的臉色與驚恐的神色,構成了一副特寫!
 十九歲的時候,從一窮二白起家的父母,歷經各種準備,終于開始打地基、砌磚墻,進行“娶媳婦蓋廈”兩大事中的第一環(huán)節(jié)。老百姓的話沒錯,這在一個普通的人家,確實是重大事件,它考驗了 一個家庭的成長成熟能力實力,是那些年人們談之色變的事情,也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。由于條件有限,不能像有些富戶那樣多雇人快速起房,我們的房子靠一個大工幾個小工經過數(shù)十天方才完工。蓋房艱辛自不必說,其中有一件事情令我至今思來猶覺膽寒。村子里缺水,爺爺輩即是如此,沒人能改變,老祖宗選了這兒,大家都認了。于是多少年來,婦女兒童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守在一口井邊“等水”(等著排隊取水),這是勿容推卻之事,家家如此。在此情況下,我們要蓋房子,水就成了大問題。好在我家運氣好,當時七八里之外的一個山溝內打出了水,水量較大,人們不辭勞苦,長途運水,總覺得比以往要幸福得多了!拉水的事我負責了幾天。由于不會開三輪車,找了鄰村的一個年青人幫忙拉。將兩個大油桶(裝過油,農村人經常用其裝水)置于三輪車前部,提水灌滿后開始出發(fā)。由于都是山路,怕水漾灑,我負責站到車上摁桶口。車在黑煙中前行,水在顛簸中徑自溢流,坡越來越陡峭,路面長期被雨水沖刷得坑溝縱橫,三輪十分吃力蝸牛般地爬行。大約上到半山腰時,在司機換擋的剎那,危險倏然降臨,我甚至不知所然,眨眼之間,車頭翹起,仿若一門大炮,開車的青年騎在上面,已經呆了!與此同時,兩大水桶順勢而下,以最快的速度沿路直滾下去!過了好一會兒,我在一側的山坡底部感到了自己的存在,同時感到渾身荊棘刺傷的灼痛。但是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得慶幸!因為,我與千余斤的水桶滾的不是同一方向,即便已經被刺得遍體疼痛,我仍然親吻了劫后余生的幸福!
 與路有關的故事其實很多,在家鄉(xiāng)坎坷的路上,我經歷了很多很多的險象,正如在日后前行的路上所經歷的風雨。如今,聽說自來水也引進了我們村的家家戶戶,柏油路的修建即將成為現(xiàn)實,我再一次夜不能寐,為我曾有的路的記憶,也為黨的富民好政策,更為六十年舉國換新顏,一甲子全民得幸福!
 閉目想去,六十年仿若一條綿延逶迤的道路,吸引了無數(shù)華夏兒女深情的目光,千言萬語匯成四個字:“一路情深!”

作者:張馳 

來源:臨汾日報

 

  【責任編輯: 賈亮】

責任編輯:臨汾新聞網編輯

上一篇: 九九重陽話登高

下一篇: 永遠的愧疚